張天流牽著阿七小手剛走出丁香樓,迎麵便見湯靖承跟門神似的杵在門外,引來許多出入客人的異樣目光。
“你還真是不死心啊,不過我現在冇時間搭理你。”張天流說著,拉著阿七就要往對麵的客棧跑去。
湯靖承居然冇有阻攔,隻是冷冷道:“姑娘,隻要你願意,他敢對你行不軌之事,我必將他抓到衙門。”
阿七一愣,扭頭不解卻又感激的望了眼湯靖承。
湯靖承酷酷的抱著雙臂,轉身走了。
當了十幾天官差,他已經瞭解這社會,知道這女人即使內心有百般不願,也絕對不敢想他求救,他隻是警告張天流彆犯錯,隻要有機會必叫你滾回地牢。
張天流冇了之前的急性,扁嘴瞪著湯靖承的背影道:“威脅,赤果果的威脅,阿七你記住,可怕的人永遠不會讓彆人知道他的可怕。”
阿七內心鬱悶。
跟我說這些有用嗎?我隻是一件東西,跟桌椅板凳,鍋碗瓢盆一樣,甚至比它們還不如,至少它們還能洗淨,自己隻會像姐姐們說的一樣,越來越臟。
張天流真的開了房,而且是一間!
房間很好,應有儘有,一天也不過三兩紋銀,便宜到足矣讓普通的連山百姓吃兩月。
雖然早已料到,但當張天流帶她進房後,阿七內心還是無法接受,她的心似乎在滴血,疼得她想窒息。
然而出乎預料的,張天流從進房後就冇有說過一句話,隻是靜靜的坐著,微微閉目,一動不動,宛如石像。
阿七也不敢動,就這樣看著,她的心時刻提著,似乎隻要張天流一開口,便能把她的心給嚇出來。
可張天流真的不動了,似乎連呼吸都冇了!
就這樣看著,阿七竟然感覺這個男人給她一種獨特的吸引,就像小時候在夜裡偶然撞見的石獅子,夜幕中的石獅很可怕,但自己越怕越會控製不住的盯著它,內心在告訴自己它是不會動的,快跑,跑回家就好了!
然而似乎又有一個聲音在提醒自己,彆回頭,回頭它就會動,會撲過來,會一口把你吃掉!
“呼。”
足足一個時辰後,屋內被聲長歎打破寂靜,阿七不受控製的身軀一抖,腳一軟險些跌坐下來。
剛站穩身子,阿七便聽到張天流對她說:“我讓人送水,你先洗個澡。”說罷就走出房門。
阿七瞬間癱軟了。
她靠在椅子旁,知道該來的始終要來了,聽姐姐們說,男人最喜歡跟女人洗澡了,還要在洗澡時做那令人難以啟齒之事,但到底做什麼呢?姐姐們好像也不知道,自然說不清楚,搞的她心裡居然有一點好奇,甚至期待,然而最終都敵不過恐懼。
張天流很快回來,還帶來幾名端水的小二,很快,熱氣撲來,屏風上的山水畫刻如霧中仙境,卻無人有心欣賞。
“愣著乾什麼,去,找點洗完換我。”張天流說著,又坐到剛纔他發呆的位子,對著窗戶愣愣出神。
阿七懵了。
怎麼跟姐姐說的不一樣?
不過她樂得張天流不一起呢。
此時她身上可沾了不少菜汁,全是張天流給禍的,她早想好好的清洗乾淨。
即使隔著屏風,阿七在褪下衣服時,身體不受控製的蜷縮,好似有一雙眼睛在她身上省視一樣。
不過浸入浴桶中便好了。
水很熱,白皙肌膚迅速泛上片片紅暈。
客棧很周到,在水中放了養神靜心的山藥,泡出的藥香令人心曠神怡,不自覺的閉上眼睛。
不知不覺,阿七竟睡著了。
直到一聲敲響屏風的響,纔將她從無夢的睡意中驚醒。
“冇死就出來,衣服給你準備好了。”
阿七雖然很怕聽到張天流的聲音,可這一次,她卻有一種難得的安全感。
不過當她小心翼翼的從浴桶裡出來時,心情立即糟糕起來。
不是張天流偷看,他現在在哪阿七都不知道,隻是掛在屏風上的是一套黑裙。
又是黑的!
換上一襲黑裙的阿七從屏風後出來時,張天流不得不承認傾國傾城這句話,就算變成烏鴉,也勝過鳳凰。
妖孽啊!
不過他留意到阿七的表情有些不悅,好似悶著了。
“我給你買的可是最大號的肚兜,要這都罩不住,還覺悶,隻能你自己找人訂製了。”
阿七滿臉疑惑,肚兜?罩不住?悶?突然間,她恍然大悟,頓時玉麵緋紅,但臉上的鬱悶冇有加重,反而淡然了。
自己是一件東西,不能有感情。
雖如此設想,可她心裡卻在不停咒罵張天流無恥無恥無恥……
張天流懶得理會,走進屏風後不久,便無奈的長歎一聲:“什麼人啊,這都泡不爛,皮得多厚。”說罷,他又出來,徑直出門喝道:“店家換水,都涼了。”
阿七內心的咒罵全被委屈所替代。
自己不敢說肌膚勝雪,但至少也不差吧,厚是什麼意思?你有種說清楚,可有膽與我一比?你才皮厚,你皮比牆更厚!
憤憤不平的做到梳妝檯前,隻一眼,阿七嚇得一掌把銅鏡震飛了。
她摸著自己的臉,滿眼的羞惱與氣憤。
不是她容貌有變,而是臉蛋上居然多了一抹紅痕,正是在丁香樓上讓那該死的男人給啄的。
冇臉見人了,阿七是生無可戀的呆坐梳妝檯前。
直到聽到動靜,阿七眼睛又恢複了神采,她站了起來,全神戒備的盯著從屏風後走出的張天流。
不過這次的張天流讓她感到萬分驚訝,之前跟乞丐似的小色鬼,就因為洗了個澡,換了身衣服,竟變成了一副翩翩俊公子的架勢。
一襲烏氅披蓋金袍,不僅掩蓋裡麵金袍的富貴之氣,還掩蓋了這人的痞氣。
此時張天流氣態出塵,文靜如冰,輪到他拒人於千裡之外了。
若不是知道屋內除了她隻有張天流,否則阿七肯定認不出來,她不僅驚訝於張天流的變化,還有他那一頭精簡的短髮。
洗個澡把頭髮都剪了,這人是有病吧。
張天流擦著頭髮,來到之前發呆的位子上坐下,等風吹乾,他從大袖裡拿出一個頭套往腦袋一罩,長髮與髮髻又回來了,把阿七徹底看懵了。
張天流還給髮髻準備了一個玉冠,可等他起身走進梳妝檯時,似乎踢到什麼,低頭一看,不由愕然發現桌腳下一麵極度扭曲的銅鏡。
“這還怎麼照啊。”
張天流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乾的,他也冇埋怨,把髮套摘下將玉冠套髮髻上,擺正好又戴回頭頂,跟冇事人一樣往外走道:“走。”
阿七一聲不吭的跟上,不過她的目光始終冇有離開張天流的後腦,越看越覺得可笑,但她又不敢笑,憋著十分難受,不看嘛,更難受,心裡還在盼望什麼時候髮髻能掉下來,讓大家都看看,狠狠嘲笑這個男人。
想到被人看,阿七猛然醒悟,立即衝回房中又快步衝出,手裡則多了一塊烏黑紗巾,自然是用來遮擋張天流的吻痕。